“一剂知二剂已”是古人对于中医疗效的一种描述,意思是见效和治愈都极快,与当今社会对于中医“慢郎中”的印象大相径庭。是古人夸张,还是中医水平今不如古呢?笔者近日临床遇一病史一年的慢性荨麻疹患者,用麻黄剂初服无效,改变服药方法后,却效如桴鼓。
患者李永庆,男,33岁,介休市南街村人。起病原因为2008年冬天清理水箱,症状为遇风冷则手上起疹,奇痒无比,冬天重夏天轻,中西药治疗一年无显效。2009年12月24日初诊,左脉细滑,右脉浮滑,舌苔白,舌下淡暗。平素出汗少,口干不苦,欲热饮,不能喝冷饮,饮冷则腹中不适。其内外皆寒:不欲冷饮、苔白为内寒,口干为寒饮内停、水液不得正化所致。素汗出少,又逢冬日水寒外侵,表为寒郁可知。右脉浮为正气有抗邪外出之势,只是苦于自身力量不足,因其证、顺其势治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原方,麻黄9g,制附子9g,细辛6g,4服,嘱大火熬开后,小火久煎120分钟以上,取药液分2次温服,药后温覆,身体发热、得微汗则可望速愈,汗后余药勿服。2009年12月28日二诊,患者诉未发热,更无汗,无效。诊得脉证同前,治以麻黄汤原方加附子细辛,加强发表之力。麻黄18g,桂枝12g,杏仁12,甘草6g,制附子9g,细辛6g,5服。嘱久煎120分钟以上,第一服分3服,隔两小时服一次,药后温覆,得汗则停后服。若无效,第2服,分2服,隔1小时服一次,得汗则停后服,无效则继续缩短服药间隔,可一日服至2到3剂。一周后2010年1月4日三诊,患者诉病已愈十之八九,药还余两服。详细服药情况为,患者白天工作,晚上服药,第一天晚上服第一服,量少间隔长,无效。第二天晚,从晚9点服药至次日凌晨1点,4小时内喝完2服,服药4次,晚上电褥子低温开一夜,身热汗出一夜。第二日起床后,发现病症已失。停药观察5天,病情无反复,欣然来告。症状只余手指中节背面略觉发冷,出汗不多,处方以麻桂各半汤加减以善后。2010年1月13日回访一切均好,嘱咐平常多服生姜、红糖水,务求经常得微汗。
从以上病例我们可以看出,如果临证中不仅做到方药对证,还要强调服药方法,“一剂知二剂已”并不是可望不可及的。分言之有以下3点启示:
不可过药,安全第一。唐代大医孙思邈说过“人命至重,有贵千金”,所以医生要“胆欲大而心欲小,智欲圆而行欲方。”仲景书中反复强调“停后服,不必尽剂”,就是为了避免出现他书中很多地方提到的过药伤正,不仅不能愈旧病,而且带来新病,甚至伤及生命的情形。如“一服汗者,停后服。若复服,汗多亡阳,遂虚,恶风烦躁不得眠也”(38条大青龙方后注)。笔者开方后会告知患者,得效后,余药勿服,停药观察,或者及时与医生沟通,开药后嘱咐患者出现什么情况需要“停后服”是迅速取效的前提。因为希望药物迅速起效,就必须开有力量的药,药过则会伤正。古人有言“欲用其利,必先预知其弊”,所以强调“得效后,余药勿服”是重要而且非常必要的。另外,久煎也是为了安全,方中附子、细辛据研究久煎可以去除毒性,保留有效成分,故笔者采用的煎药法均为汉代的大锅、久煎、一次煎法,临床未见不良反应。
治,以知为度,后服促其间。治疗是为了去病的,在辨证正确的情况下,没有出现预计的治疗效果,也没有出现不良反应,患者的感觉是不温不火、和没有吃药一样。在这种情况下,一日一服的常规服药方法是注定不会快速起效的,而不能快速起效有时会贻误治疗时机。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言“故邪风之至,疾如风雨。故善治者治其皮毛,其次治肌肤,其次治六腑,其次治五脏。治五脏者,半死半生也。”即是告诫后人要抓住治疗时机的。上诉患者二诊的第一天和第二天所服药物是一样的,第一天没有反应,而第二天大效就说明了“促其间”、“以知为度”服药方法的重要性。“以知为度”见于《伤寒论》247条麻子仁丸方后注,知的意思在《简明实用伤寒论词典》中128页解释为:痊愈之意,笔者认为解释为“得效”会更符合原文的意思,“以知为度”的意思就是得效后就不必再加,或者不必再服了。使用丸剂未效需要“渐加,以知为度”,服用汤剂未效则需要“后服小促其间……服一剂尽,病证犹在者,更作服……服至二、三剂。”吴鞠通在《温病条辨》中提到银翘散的服法为“病重者,约二时一服,日三服,夜一服……病不解者作再服。”可谓善学仲景者也。
温覆的重要性。《医宗金鉴》中论及麻黄汤时讲到“庸工不知其制在温覆取汗,若不温覆取汗,则不峻也”,是说如果不温覆,就起不到很有力的发散作用。上诉病例中,患者服药后睡在开着电褥子的被窝中,极好地做到了温覆,这也是其起效迅捷的原因之一。近代中医学家张山雷在《本草正义》中说:“麻黄发汗,必热服温覆,乃始得汗,不加温覆,并不作汗。”
上诉病例中所用麻黄剂为《伤寒论》所载方剂,亦称经方,古人称经方使用正确,确有“覆杯而愈”之速,观以上病例,知古人并非夸张,取效不速,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所学未精。这就要求我们在学习《伤寒论》时,不仅要师其方,更要细心体会《伤寒论》方后注的科学内涵,师其用方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