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会发展,人类的思维日趋繁复,心理障碍引起的疾病也随之增多,在中医这叫做七情(喜、怒、忧、思、悲、恐、惊)致病,单靠药物治疗是远远不够的,心病还需心药医,中医历来重视心理纠正,有以情易情的治疗方法,兹举一例说明之。
在700余年前的金代,有一个卫姓人的妻子,旅途中宿于客栈,遇到强盗劫人烧舍,卫妻躲在床下,得以幸免,但从此得了惊恐病,听到响声就惊恐无比,甚至昏厥,不省人事。因此家人做事必须格外小心,讲话轻声细语,走路蹑足而行,生病一年多,到处求医,药石遍尝,病情有增无减。终于有一日,请来了擅治疑难杂症的一代名医张子和。张坐定诊察半晌,没有处方,却命二侍女各执患者一手,按在高椅上,病人正面放置一只小茶几,随即对患者说:“夫人,请看住这里。”张举起一根木棍猛击茶几,患者大惊,张解释说是你看着我敲的,我敲我的,与你毫不相干,有什么可惊的呢?卫妻想想倒也是,慢慢平静了下来,逾时张再敲,患者惊渐缓,连续不断敲,遂习以为常,情绪安定,接着张又叫人持续用木棍敲门窗,卫妻不惊反笑问张:“你这是什么治法呀?”张答:“《内经》说:‘惊者平之’,就是用平常无奇的方法来让你适应,自然就不会再感到惊吓了。”敲击门窗,自夕达旦,整夜没有间断。从此治愈了卫妻的惊病,据说以后即使突然听到打雷声也不惊吓了。
上述案例载录在《儒门事亲》一书中,它表明了心理治疗的重要意义及不可替代。有关内容,其实早在2000多年前的《内经》中已有系统阐论,它根据五行生克的规律,诱导病人滋生某种情绪,来制约相应的脏器疾病,譬如:“忧伤肺,喜胜忧”,即用喜事来缓解因忧伤而造成的肺病,这当然是十分灵验而容易被人接受的,大观园里林妹妹得的是“忧伤肺”的咯血肺癆,倘能与宝玉喜结良缘,那么肺病又从何而来?咯血又何忧不治呢?此外,《内经》又说:“怒伤肝,悲胜怒”;“喜伤心,恐胜喜”;“思伤脾,怒胜思”;“恐伤肾,思胜恐”等,这些都是有待今日临床参考和研究的。
“文革”中我在一家医院的病房工作,当时收住了一位中年女病人,得的是怪病,双眼眼皮耷拉,说是无力睁开,下肢痿软,不能走路,终日卧病在床。经过各种检查,并请神经科专家会诊,俱无症结可觅,中西药并进了无起色,这让当时主管病房的我伤透了脑筋。一天清晨上班,我刚穿上白大褂,晚班护士交班时轻轻地说:那个女病人可能是装病,昨天晚上不知是谁在外面呼喊:火着了!火着了!其实与我们医院根本不搭界,想不到从来不会走路的她,突然跳下床来,踉踉跄跄跑出病房,在门口给我拦住,在我惊异目光的注视下,她自己也莫名其妙,步履蹒跚地回到床边睡下,今天早上起又恢复不会走路了。听罢护士一席话,使我大受启发,我们的治疗有缺陷,专重药物,忽视了心理医疗,经集体讨论,制定了一套心理治疗的方案,以安抚、鼓励、诱导、暗示等各种精神关怀为主,结合适当药物,慢慢使疾病有了转机,逐渐使她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。
心理治疗不仅仅只适宜于心理障碍引起的疾病,凡是病人,不管生什么病,不论病情轻重缓急,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阴影,药物之外,更渴望得到的是关爱、抚慰、释疑,这个神圣的职责,义不容辞地就在我们白衣天使的肩上。